夜爬华山

谭建伟/文西岳华山，是我一直很神往的地方。华夏大地名山虽多，怎比五岳独领风骚，何况西岳自古以险著称。敬畏山河的我，穿梭在陇海线上，飞驰而过的那一瞬间，无数次仰望过这座华夏大地的名山。然而，或许因为自己的懒惰，或许因为自己的散漫，在离它这么近的地方，这么长时间了，我竟从不曾走进她的怀抱。多少个早晨，我慵懒地追寻着周公，而忘却了黎明前夜空闪耀的繁星，忘却了太阳跃出地平线的模样，忘却了鸟雀啾啾的清脆。在5月的一个下午，我和几个朋友终于离开拥挤喧嚣的西安，朝圣般前往华山。一顿充分的晚饭后，我们穿过华山峪入口处的玉泉院，前行不久便抵达了华山山门后的售票处。拿到票，跟随着人流进入了华山峪，沿着“自古华山一条道”爬山了。适逢假期，人多得超乎了我的想象，但上天似乎很眷顾我们，本来在山脚下见天上乌云飘来，我们都以为要下大雨，可乌云不多久竟然跑了，留下一个明朗的晴天给我们。夜幕笼罩下来，视线越来越黑，山道上的灯和天空的星星都渐渐明晰起来。抬头仰望，几乎无法分辨哪是灯，哪是星。我们只管一股脑儿朝上走。当然，在路上，刚开始是跑，接着是走，然后是爬，再后来是攀，最后只能是贴着山道挣扎了。脚下的山路刚开始还宽阔无比，大石条铺就，越往上越陡，越往上越窄，很多地方几乎是90度了，不紧抓山路两边的铁锁链，手脚并用，任是猿猱也只能兴叹——华山半山腰以上的路完全是在近乎垂直陡峭的岩石上凿出来的，而且大部分路是在两三米宽的山脊上，两边全是悬崖绝壁。华山整体由一块完整坚硬的花岗岩构成，山脊两边的悬崖绝壁如大地裸露的筋骨，泛着惨白色，上面大部分岩石上树木不长，其险也如此！我十分庆幸在黑漆漆的夜晚爬华山，否则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往上攀登。在漆黑的晚上，两旁的悬崖绝壁反正也视而不见，跟随着人群倒也心安理得。但华山依旧没有放过我，在一处羊肠石道上，我依然瞅到了脚下的万丈悬崖，刹那间心跳到了嗓子眼，腿脚颤抖，这个夜晚眼睛是如此的明亮透彻。这种心惊胆战在攀登苍龙岭时一直不曾消散，我也只能在两旁有树木遮挡的地方才万分小心坐在石阶上稍作休息。为此，我很是佩服那些裹着大衣或者搭着帐篷在山上的一小块石板上夜宿的游客，至少我是不敢的。苍龙岭上有一处著名的摩崖石刻——韩退之投书处，据说当年大文学家韩愈登上华山，因太过险峻无法下去，恐惧得只好放声大哭，并写好遗书投向山脚。没有攀登过华山的人大概总要嘲弄韩愈一番了，毕竟在皇帝面前尚且毫无畏惧的大文豪，又何至于此呢？但我相信真正爬华山到苍龙岭的人对韩愈投遗书恐怕只能哑然了。身临其境，才能感同身受，只有到了这才能收敛起嘲笑的面容，打心底感受当年韩愈那份惊恐。无需过多的假设，人性在华山奇险面前无法掩饰。我亲自见一小伙子攀登一处垂直的山路时，挂在铁索上足足有七八分钟硬是没有往上挪动一点，华山就这样时时在考验人的耐心、勇气、体力和气魄。就这样，小心翼翼，且行且停，足足攀爬了六个小时才终于到达华山顶峰之一的东峰。已然筋疲力尽，却又无法入睡，一来山顶上那一小块石板好地方都被人占了，找个地儿坐着都困难，哪里还能躺着睡呢；二来生怕睡着了一不留心从山顶上自由落体运动了，人从山上坠落在华山早已不是新闻，而我们从来不想成为这种新闻的主角；三来山上风大，一阵阵的，钻心的冷。然而坐在山顶上，抬头遥望夜空，星光是如此的灿烂，银河跨过头顶，牵连着牛郎与织女。山风时时一阵阵从耳畔呼啸而过，树枝婆娑，树叶配合着山风吹响了华山绝响。俯瞰辽阔坦荡的渭河平原，城市的灯火斑驳陆离，一切在大自然面前是这样的渺小又和谐。世界竟是如此美好！之前一切的劳苦，一切的烦恼，一切的心惊胆战，一切的欢喜悲伤都随风而逝，飘散在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这座外形像莲花般盛开的大山上。置身自然，与万物同游，心境如此宁静祥和！大概奔波在钢筋水泥的森林中，我们太容易迷失和忘却。而我，在这样一个夜晚，在华山之巅，找寻到了那份久违的悸动。编辑/宋振峰设计/蔡小丽审核/宋振峰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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