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之巅

文/太极风

西岳之险，冠绝华夏，故有天下奇险第一山的美誉。八勇士智取华山之前，自古华山一条路！庆幸的是，现在的华山，不仅拥有原来的北峰索道，还构建了亚洲第一索：西峰豪华大索道，可以一日游遍华山五峰。体验华山之惊险，品味华山之绝美，已是轻而易举。

山海经云：华山有东西南北中五峰，虎踞龙盘，气象森森。

乘北峰缆车上行的时候，忽然遭遇大风，缆车在风里像荡秋千似的，左右晃荡，车厢里一时十分安静，人们心里明知不会有事，却又顶不住闪过各种紧张的念头。

缆车轻轻的着陆在北峰站台，风儿只不过是和我们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罢了。

现代人养尊处优，缺乏锻炼，失去了对人仰马翻大汗淋漓那种爬山过程的追求，缆车便成了爬山代步的最佳帮手。自古好事不能两全，北峰缆车省时省力，却也让人失去了一些登山的乐趣，把毛女洞、青柯坪、回心石、千尺幢、百尺峡、群仙观、老君犁沟等等风景名胜、惊奇险峻之处一掠而过，变成了过眼云烟。

下了缆车，开始徒步。首先抵达的是云台山庄，这是游览华山的黄金驻点，青砖黛瓦古朴典雅，亭台环伺独具匠心。

山庄的身后是著名的云台宫，始建于北周，宫内供奉道教神灵真武大帝。相传北周武帝时，道士焦旷独居云台峰，餐霞饮露，绝粒避谷，身边常有三青鸟，向他报告未来之事。武帝宇文邕闻知其名，御驾亲临山庭问道，并下令修筑云台宫。

如今上山道路环绕云台宫，游客熙熙攘攘，挨肩接踵。大殿上下，各种餐饮小吃星罗棋布，差不多成了繁华的街市。

过了云台宫，北峰顶已经近在咫尺。峰顶赫然耸立着两块大石，一书“华山论剑”，一书“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俱为金庸先生手笔。金庸先生的一生，为中华武林著书立传，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名山大川。

北峰海拔米，为华山主峰之一。北临白云峰，东近量掌山，上通东西南三峰，下接沟幢峡危道。三峰却立如欲摧，翠崖丹谷高掌开。白帝金精运元气，石作莲花云作台。诗仙李白运笔如神，想象瑰丽，给北峰创造出一个奇幻飘逸的境界。

北峰只有一条山岭通向其余各峰，山势险峻异常，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智取华山”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年解放前夕，国民党陕西保安第六旅旅长韩子佩，率残部百余人逃上华山，妄图凭借天险负隅顽抗。解放军奋起神威，击碎"华山自古一条路"的传说，八勇士从黄甫峪攀上北峰，奇袭并全歼北峰守敌，使得西峰残敌魂飞丧胆，自动缴械投降，创造了神兵飞跃天堑、英雄智取华山的奇迹。当年的电影《智取华山》，战斗场面惊心动魄，至今令人记忆犹新。

我们一行四人，从北峰迂回而下时，居然走错路径，待得再次转回正道的时候，院长因为肉身太重，已经走不动了。同游的G宝本是牌坛高手，爬山本非其长，又深受恐高之苦，更是坚称脚痛难行。四人商议之后，决定留下G宝与院长就地浏览，我和大乔继续登顶。

经过狭窄陡峭的擦耳岩，我们到达上天梯。

上天梯开凿在直立如削的岩石上，与地面垂直呈90度角，中上部位外突，呈倒坎悬崖之势。游人面向悬崖，背向深渊，挽索而攀。接近顶部之时，仰角超过90度，身体悬空，随索摆动，全靠超强的臂力和出色的平衡感继续向上。此时梯下回旋之地仅存一线，若是心脏太弱，必会大惊失色，灵魂出窍。

上天梯的顶端，是为“日月崖”。一石独立，顶天立地于云端，石头中间被一道缝隙隔成一大一小，形若日月。据说周唐女皇武则天登临华山，行至“日月崖”时，触发灵感，造以“曌”字命名本人字号，寓意“上顶青天，下临空谷”，昭示着这位女中豪杰俯瞰天下，唯我独尊的气魄。

过了上天梯，抵达救苦台。趁着小憩片刻，我们坐下来细细品尝15元一碗的华山凉皮，觉得味道不错。15元的价格其实不贵，山上的各种食品原料来之不易，都是一点一点从山下挑上来的，路途艰险。与沿海的天价海鲜和云南的野蛮购物相比，这碗凉皮，完全物有所值。

救苦台下的都龙庙小巧玲珑，始建于北魏，到现在已经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了，是少有的千年级古庙。自古以来，苍龙岭被誉为陕西的风水龙脉，华山灵根的汇聚之所，八百里秦川因此王气弥漫，帝王将相层出不穷。山上道法兴隆，香火相当旺盛。

从都龙庙行出，路旁竖着一块“苍龙岭”标志牌。隔空望远，苍龙岭莽莽苍苍，直插云天，宛如苍龙腾空，气势愈显磅礴。岭上的道路不足二尺，中突旁杀，如履薄刃，两边山势陡峭，如刀削斧劈，深不见底。山势异常险峻，确实是考验胆量的地方。岭脊上下高差约达余米，坡度在60度以上。在这里遥望青松白云，耳听风声大作，令人心惊目眩。

据说很多游人热衷夜游华山，其时苍龙岭上无数灯光排成一线缓缓上移，斜向天际，场面宛如登天。

我们跻身游人的长蛇阵向上攀行，首尾相衔，如同置身一场声势浩大的探险挑战，所带来的惊险刺激，实乃前所未有。在这里，你有没有恐高症，都会一清二楚。大风劲吹的时候，人在刀背一般的山道上确实心惊肉跳，如若步履不稳，便会左摇右晃，甚至有一种被大风吹得要飘起来的感觉。此时唯有双手紧紧握住两边的钢管、铁链，方能压制阵阵袭来的恐慌，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相传当年唐代文学家韩愈登临华山，鼓足勇气爬上“苍龙岭”时，回头一望，见到山势如此险绝，大惊失色，认为难以生还，于是写了遗书投下山涧，纵声痛哭，后人遂把此处命名为韩愈投书处。其时此路仅凿石窝供人登岭，两边并无栏杆保护，行人向上爬行，手脚并用，全靠自祈多福。

过了苍龙岭，抵达金锁关时，早已衣衫透尽。金锁关，又名通天门，自古华山一条道至此终结。道家称华岳三峰为仙都，登山者过关门，抵中污，圣洁在心，俗念不生，因而有“过了金锁关，另是一重天”之说。

金锁关古松苍翠，奇石林立，两边挂满锁头，望不到边，黄澄澄，金灿灿。铁链外侧深达千丈，中间鼓出一道门楼，形似一把巨锁。杜甫《望岳》“箭栝通天有一门”，即指此处。

越往上行，就越惊险刺激，越发激起挑战极限的勇气和雄心。我们越过咽喉要道金锁关向上攀行，此时处于满山松林的掩映之下，避开了烈日的爆嗮，山风一吹，十分阴凉而舒适。

上抵中峰之时，又有另一重天。中峰居东、西、南三峰中央，是依附在东峰西侧的一座小峰，古时曾把它算作东峰一部分，今人将它列为华山五座主峰之一。峰上林木葱茏，奇花异草多不知名。

中峰景观众多，有品萧台，玉女盆，引凤亭，无根树等，古朴原始。周边溪水环绕，温婉如玉。峰头有玉女祠，相传秦穆公时，公主弄玉和情郎萧史，乘龙跨凤于此修炼成仙，故此又称玉女峰。

此时，院长和G宝已在山下等候多时，一再电话询问我们的位置。

我们不敢贪恋景色，加速攀爬，终于登上了与中峰一隅之隔，雄奇挺拔的东峰。

东峰又叫朝阳峰，海拔米，是华山主峰之一。峰顶有一平台，居高临险，视野开阔，是华山观日出的地方，人称朝阳台。朝阳台北有杨公塔，与西峰杨公塔遥遥相望，为杨虎城将军所建，塔上有杨虎城将军亲笔所题“万象森罗”四字。此外东峰有青龙潭、甘露池、三茅洞、清虚洞、八景宫、太极东元门等景观数十余处，其中仙掌岩位于东石楼峰侧，被誉为关中八景之首。抵近观之，崖壁之上有天然石纹，像一巨型掌印，传说是巨灵神劈山开河以解山下黎民饱受水患之苦，所留下的掌痕。

有诗为证：巨灵咆哮擎两山，洪波奔流射东海。

金庸先生亦曾数度登临东峰，留下无数的手迹。其武侠小说思如泉涌，妙笔生花，江湖豪侠信手拈来，诸多灵感原是得益于此。

山顶风势相当强劲，我担心步态不稳，不敢靠近峰顶低矮的围栏。登临东峰的道路极为险峻，明代《三才图会》如此所述：“山岗如削出的陡坡，高数十丈，上面仅凿了几个足窝，两边又无树枝藤蔓可以攀援，登峰的人只有爬在岗石上，脚手并用才能到达峰巅。”古人生性彪悍，四肢发达，穿山越岭如履平地，现代人类早已远远不及。好在当今科技以智取拙，早已拓宽人行通道取而代之，游人登山从容不迫，再也不必猿猴一般去展示身体技能。

几个金发碧眼的老外不走环绕梯道，偏从最刺激的垂直旋梯向上攀爬，悬梯不能后退，只能向上，几人在空中晃荡多时，一时险象环生。

我们站立东峰之巅，极目远望，鹰击长空，鹏程万里，情不自禁放声呐喊。山风越发凛冽，带着华山特有的韵味，也只有这样猛烈而又强劲的风，才能配的上华山的放纵和豪情。

这时已是下午5时。忽闻南峰传来悠扬的钟声，伴着绵绵不断的笙歌。音律平整而稳定，似诵似唱，浑厚凝重的和声回绕在诸峰之间。仿佛真武大帝降世，重新搅起一片空寂的大海，难道要将世人带往光明虚空？

华山本是中华道教圣地，山上的大小道观20余处，并有72处悬空洞穴，给人类留下数之不尽的宗教遗产。

我和大乔且行且看，掐着时间一算，南峰不能去了，西峰也去不了啦。因为下边还有院长和G宝等着，如若再不下山，即便他们耐心等待，我们也将错过下山的缆车。我们的行程计划，原本是从西峰乘坐超级缆车上顶，再游览其他诸峰，最后由北峰下山。哪知上午西峰突发八级大风，把那边的缆车吹得横飘起来，导致西峰缆车停运。导游只好临时变更我们的行程，改为从北峰上，又北峰下。还真是徒呼奈何，只怪运气不好。我们剩下的选择，只能原路返回。

惊险刺激过后，突然感到很累。大乔夫妻恩爱，一路不断发送游山图片和语音讲解，汇报行程。返程更是脚步如飞，把我远远地拉在后面。

我只好一人坐在环梯上休息。这时，一位下山的游客突然倒坐于旁，连连呼喊，原来双腿抽筋了。我和几个游客一道上去，手忙脚乱的按着他拉伸大腿。他是从南天门回头的，对那段路程表述起来极富感染力：“南天门太惊险了，太刺激了，能走过来的完全是九死一生啊。体力不够和恐高的都不行，很多人都是过不来的。”

南峰顶上有老君洞、老子峰、炼丹炉、八卦池，据传这些景点都与老子有关。老君洞北有太上泉，东流涧下，泉水终年碧绿。还有白帝祠，供奉的是华山神。从南峰到东峰之间有著名的长空栈道，此乃华山第一险，他所说的太惊险，指的就是长空栈道。

南峰海拔.5米，实为华山之巅。

众人听醉了。连声发问，让他把故事说得更完整一点。

他说，长空栈道开始的20米，道路依危崖而凿，脚下尚有两尺来宽，崖上石壁有一条铁链。然后就是一段直上直下的单行铁梯，在崖壁缝隙之间横插铁棍，形成凌空悬梯，游人双手挽住铁索，足踏铁棍逐级上下。最后一段是真正的险中之险，筑路者在峭壁上凿出石孔，楔进石桩，石桩之间架三根木椽，宽不过尺，外侧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下面万丈深渊，一般人看上一眼都会魂飞天外。

他说：“不过也有作死的，一手握住铁链，展开手臂，把整个身体伸出悬崖。其实那就是活够了！”在长空栈道，一旦拴在铁链上的保险绳出现失误，游人将如断线风筝，栽落万丈沟壑，绝无他助。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些嗨货嚣张得很，什么动作都敢做，恨不得博来全世界的恐惧和哗然。

弄好了腿脚抽筋的朋友，我们俯瞰山下，但见群山云霞相互遮掩裹挟，华山油松挺拔苍莽，松枝飘逸。北峰、苍龙岭疾风劲走，山势涌动，便如一条苍黑色的巨龙游动于云海之中，华山龙脉尽收眼底，景色无比奇丽。

东峰之侧有一白色亭子，有人告曰：那是下棋亭。

仔细观之，棋亭处在一座窄仅盈丈、四周孤峭的小山头。据说亭子中央有一石桌，摆放着当年赵匡胤与陈抟下棋时的残局。此说勾起了我心头的棋虫，何不前去杀个痛快！急向同行游客打听，得知棋亭去来之路，必经号称“华山第二险”的鹞子翻身。

又是一道“险峰下的美景”。

上有青天不可覆，下有深渊不见底。

相传当年赵匡胤感恩华山道士昔日相助，做了皇帝之后前来华山寻访故人。遇见道士陈抟，便往棋亭下棋，赵匡胤虽是抢夺江山的高手，棋艺却是一塌糊涂，三盘皆输，连华山都输了出去，所以后来就有了"自古华山不纳粮，皇帝老子管不住"的说法。

杜撰的传说可谓出神入化，但却激起我更大的好奇。我觉得这是一个“练胆”的机会，叉开五指，合在一起使劲拧动，啪啪作响的关节令我胆气横生。

一路寻去，在“鹞子翻身”的道口路牌上，我浏览到一段这样的描述：其路凿于倒坎悬崖上，下视唯见寒索垂于凌空，不见路径。游人至此，须面壁挽索，以脚尖探寻石窝，交替而下,其中几步须如鹰鹞一般、左右翻转身体才可通过，故名“鹞子翻身”。

读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去与不去，战斗的决心开始动摇了。正在进退之间，忽见前边另有一则通告：“鹞子翻身险道正在整修，暂未开放。”

不能亲自体验，遗憾。不过，因为腿脚疲泛，胆气虚有起伏，不去也是好事。这则通告，为我就此下山提供了一个相当不错的理由，呵呵。

顺着梯道下行时，恰与一位上行的挑夫错身而过。他挑着重担，正在平稳而小心的转弯，我与他搭讪道：“大哥，你挑的有多重？”挑夫：“八十斤。”在我们这边，挑这么重的担子爬这么陡的山道，出一千块钱恐怕也没人干吧？

我很想和他聊聊，顺便听听他的故事。说道：“大哥，你歇歇吧，喝口水。”挑夫没有吭声，继续转他的弯。我一再挽留：“要不，我替你挑一下，怎么样？”挑夫翻开眼皮看了我一眼，完全面无表情。也许，他是看到我这体格，根本就不屑一顾；也许，他是觉得我太无聊，懒得得搭理我。

我就这么尴尬的站在那里，望着他笑。尽管我的脚早就有点移不开步子了，但我还真的很想试一试。

返还北峰的时候，院长和G宝已经先行下山去了。缆车站里排队候车的游客人山人海，一位个子高瘦，面孔黝黑的中年人在下山的必经之处高唱红歌。他也是一名挑夫，一件浅色的衣衫，陈旧而工整，明显地浸出汗水的痕迹。没有任何解说，他站姿笔挺，表情专注，从南泥湾唱到东方红，一首连着一首地往下唱，虽然四处走调，歌词却一字不漏。队伍移到他的跟前时，我摸出口袋里仅剩的几个硬币，全部放到他身前的小碗里。没想他突然停止歌唱，大声说道：“谢谢！”给我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我感到震撼，这个淳朴得接近呆板的挑夫，开始我还以为他有点不正常，其实在他那质朴执着的内心，燃烧着一团看不见的火。也许他是个退伍的军人，如今为了生计负重奔波，他把心中的苦与乐，全都融进了大声高唱的歌声里。

华山挑夫，你才是这里最美的风景！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华山气壮山河的雄伟。势飞白云外，影倒黄河里。华山的美是千姿百态的，既有秦岭黄河的雄伟豪迈，又有中华大地的磅礴大气；既有渭河流水的柔美婉约，又有水墨丹青的清新淡雅。

巍巍中华，壮美华山，五千年中华文明源头；

北揽黄河，东连中原，八百里秦川风水宝地。

*据清代国学大师章太炎和历代专家学者考证：华夏民族最初形成并居住于“华山之周”，名其国土曰华，其后人迹所至，遍及九州，华之名始广。中华之“华”，源于华山，由此，华山有了“华夏之根”之称。

作者简介

曾恒：笔名：太极风。湖南邵东农商银行干部，湖南邵东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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