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论剑

文/黄楚天

那久远的声音依旧萦绕在耳边：“来吧，我们去华山论剑”。橘黄的月台灯下，孤影重重，我信手放下沉重的背囊，把这一路的风尘抖落在华阴的月台上，我知道又到了新的起点，我整理这一装倦容，换一份愉悦的心情，毅然踏上西岳之旅。

一路上，我不断地自我对话：“是否还能坚持下去，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的？”过去的几天，衡山、泰山、嵩山都是一天一座山的攀爬，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严重的透支，脚趾头磨出的气泡挤破出血，背部被沉重的背囊勒出殷红的血印，眼神中亦流露着无限的倦意。就算是来到华山脚下，我仍在犹豫要不要休息一两天再出发。须臾间，于心底发出铿锵而有力的一声：“不能放弃！”。于是，我抱着决不妥协的信念，继续攀爬西岳华山。

我渴求的远方就在脚下，总不能因为累和孤独而夭折了梦想。人在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一股较真的劲去坚守心中的渴求，如此才不会留下过多的遗憾和悔意。华山之行将会是此次行程的巅峰，人在享受巅峰的时刻，都会在兴奋之余难免有一阵莫名的迷失，我也不例外。只是，我不甘心如此般的妥协。我笃定北斗星的指引，天涯海角去探索，从此注定了漂泊的宿命。终于，我开始不再惧怕孤独，慢慢地学会与孤独和解，在不断的自我对话中，重新去审视自我，认识自我。因此，“华山论剑”俨然成为我人生当中一段磨砺心性，淬炼灵魂之旅。

与过往的登山有别的是，我提前在山下的饭馆寄存好多余的物品，只带上登山的必需品，如此来减轻不必要的负担，要知道华山险峻无比，自古华山一条道，决非容易攀登，除非是从山下坐索道上去，于我而言，那样就完全失去了登山的趣味。正所谓是"行远自迩，登高自卑"，对我来说登山跟做学问是一样的道理，都是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脚踏实地的去实现，而并非一蹴而就。对于登山者来说，登山其实就是一种信仰，攀爬的本身就是一种仪式，而过程就是一种修行。

华山，位于华阴市境内，层峦耸秀，直插云霄，白云缕缕缠绕在山腰，恍如仙境般缥缈。这里山势奇峻，风光秀丽，吸引着无数的文人墨客留遗篇，这使得华山饮誉古今。

约莫是傍晚的5点，我在华山北麓谷口玉泉院瞻仰老祖殿内奉的陈抟像，院中玉泉淙淙，山气霏霏，参差曲折的亭台廊庑，我舒展着一身筋骨，再作深呼一口气，做好最后登山的准备。今夜是要在华山山顶过夜的啊，赶明儿看华山日出，真可谓是一大乐事。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上路。

“自古华山一条道”，登华山必须由玉泉院出发，经过五里关、石门、莎罗坪、毛女洞、云门再到清柯坪。途中你会经过回心石（胆小的旅客会望而却步），再到千尺幢，这是一条峭壁上的大裂缝，陷在两旁的巨石之间，仰望天际，一线天开。俯视脚下，如临深渊。而百尺峡，它是于山体间横亘的巨石凿出的一条山缝，容得一人穿行，拾级而上的不是寻常石阶，而是在悬崖绝壁上凿出的石梯几乎呈垂直状态。尤其是直上天梯，它犹如直升飞机垂下的救生索梯，让人望而生畏。当然啦，只有经过回心石、千尺幢、百尺峡、老君犁沟、上天梯、苍龙岭以及三面凌空的鹞子翻身等险峻的山路才算得上是登过华山的人。

在六个小时的攀爬当中，我沉醉于沿途美景和惊险无比的挑战中不能自已，一口气的攀爬便到了十点。“华山论剑”四字镌刻在石碑上，我站在碑拓片前面，思绪万千，脑海中闪过的全是铁马金戈纷争战乱年代的画面：军令下，号角起，旌旗舞，剑出鞘，马蹄声凌乱，风沙狂舞云飞扬，群雄逐鹿落谁家？诉说着一段家国情怀，侠骨柔情的英雄传说。山上寒气袭人，我回过神来，此时此刻的我已是精疲力竭，背包一扔便倒在路边的观景台上休息，我把自己包裹得非常严密，做好御寒防蚊虫咬的准备工作，果断关机，安心入眠。梦中，我依稀清晰听到有游人经过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气声。直到凌晨12点在闹钟的催促下醒来。我快速地收拾背包，继续孤身上路。月黑风高的山路啊，曲折迂回中更是奇险无比，虫鸣山涧，树影婆娑，游人稀少，独自在悬崖峭壁、突兀凌空的山路中夜行，真可谓是惊心动魄，毕生难忘。只不过这期间的艰辛和恐惧，唯独自己经历过才能深刻地感受得到，而绝非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轻松写意。最后，赶在凌晨的两点，顺利到达在华山的东峰。

真正观日出最佳的位置就是在东峰，所以今夜在东峰山顶上露营的人还是有的，只是不多，约莫三十来人，虽说是7月的夏天，可是山顶上确实寒意阵阵，必须得穿羽绒服或者大军衣等来御寒。我很容易地便找到一个极佳的位置铺好“睡垫”，便欣然入睡。其间不知醒来多少回，蚊子的叮咬，隔壁情侣的卿卿我我，天南地北侃大山的驴友等。哎，不管了，尽量克制一下，争取睡去。

在凌晨四点多左右，一道强光划过天际,仿佛要把华山之巅的天空撕裂开来，随即震人心魄的巨雷霹雳、闪电交加，捣碎了山顶上旅人的梦。人们不由得慌张起来，“要下大雨啦，赶紧避雨去”，我开始没有理会，躲在睡袋里，忐忑中睡去。可过不了一会，还是开始下起小雨了，人们纷纷避雨而去，我和身边几位驴友还在露天的观景台上继续做好避雨的工作，打开雨伞遮挡着头部和背包，赤身紧裹在睡袋里一动也不动。原本想着避一会雨就停了，殊不知道，这小雨逐渐倾盆起来，狂风暴雨和闪电雷鸣交加，使得这场面上演得更加惨烈。我固执着没有去避雨，实际上没有更好的避雨去出，除非下山，那里离山顶十来分钟的地方尚且有避雨的去处。我任由一阵阵的轰隆在耳边响起，任由一道道电光火石在恐吓，任由狂风暴雨的袭击，我没有退缩。那么，就让暴风雨来得更加剧烈吧！似乎，老天听到了我心底的呼喊，闪电雷鸣来得更加猛烈，我们是在海拔两千多米的华山之巅，距离云层和闪电近在咫尺，身在其中。打雷就在耳边响起，轰隆隆的巨响仿似一颗炸弹在身边响起。那闪电亦是更加的恐怖，一闪一闪的掠过眼前，我是不敢伸出手去触摸空气和水，简直担心即刻触电雷劈。寒风暴雨当中，那对情侣似乎抱的更紧，不一会帐篷也无济于事了，他们俩个便站了起来靠在不远出的建筑之下蜷缩。“暴雨天气，请旅客朋友注意安全，尽快下山避雨”的警报声重复响起，可伶的我和几位驴友没有听从安保的提醒，冒险停留在山顶上露营，还有一个小时就可以看日出了，这是我的梦，而这一切即将实现，我不远千里来到华山之巅，就是冲着华山的日出而来的，哪怕只是亲眼目睹一秒钟也好，这就是真实的声音和真实的自己。可生活当中，有时候你很难去做真实的自己，必须加以隐藏和伪装来避免伤害。可我从来就不想如此，尽管会因此而付出很大的代价，可我依然会选择去抗争。今夜的闪电雷鸣和寒风暴雨就是一种命运的昭示，可我从不惧怕。果真是好不难忘的华山之夜。

一个多小时候的清晨，雨水没有要停的节奏，只不过渐渐变小了，我从睡袋中探出了头，坐了起来，极目东眺。哇，眼前这一幕让我无比的兴奋和震撼。站在华山之巅，一览众山小，只见云雾缠绕其间，一阵一阵的，时而快速飘荡，时而漫卷舒展，以瞬息万变，飘渺不定的姿态缠绕住兀然耸立的华山。继续极目东望，但见一丝红晕的光芒若隐若现。此时是日出的开始。云雾之中，日出的光晕时隐时现，可不一会儿，云雾还是遮挡不住万缕的晨光四射开来。我心中满怀惊叹和喜悦，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不得不惊叹大自然的神奇和伟大，我喜悦着这不是天上的人间，也不是缥缈的梦境。华山是一场蕴藏在心底的梦，多少年的向往，多少次的神游，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瞬息万变的雾霭，这满眼的层峦叠嶂和这若隐若现的日出，竟如此真实地出现眼前，让我相信这不再是虚幻无边的梦境。

就在六点左右的时间，雨停了，风也走了，东方既白，太阳在群山之中探出了头，一轮金黄旭日冉冉升起。可是，就在十分钟不到的光景，便生起了薄暝的云雾，随后便是浓重的阵阵。日出便消失得不见踪迹，直至日中。华山之夜鬼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命运会赏赐我们这些勇敢的斗士，我们山顶上的人也就是约莫10人左右都得到想要的赏赐，那就是唯一一次十分钟光景的旭日东升。我们这几位日出的爱好者，怀揣着相同的梦，不约而同，不远千里的走在一起，我们开始不断的拍照，不停地录视频，在一阵阵欢呼中感受惊喜和感动，这场面真是毕生难忘。固然，那早已下山的人是错过了的。

兜兜转转的在山雨飘絮中游览了南峰和西峰，这天气，多少都会影响了游览的兴致。此时，已是十点半，经过一宿的未眠和攀登的倦意，我严重的睡眠不足，体力也感觉到达极限，便决定下山。

下山？我可不想原路返回或是乘坐缆车下去，这可不是我的作风。对，我选择了智取华山路！这将会是更加大的挑战，是真正的意义上的上山容易下山难。

走在幽静陡峭的山径，山风吹过树丛凉意阵阵，正午的阳光懒洋洋的暖意从树叶交错的隙缝中洒落，沿途游人极其稀少，四周静寂偶尔传来鸟禽啁啾，鸟鸣山更幽。蜿蜒的涧水潺潺淙淙，沿途的景致随着峭壁陡崖的山势万般奇幻，令人应接不暇，叹为观止。我是在极度困倦的状态中流连忘返，我知道经过这么艰辛的跋涉，定然会收获丰硕的阅历。因此，在智取华山路的出口，我掩饰不了自己的情感，竟然激动得簌簌落泪，这是成长的眼泪。我听从心的声音，孤身远去，我在不断的寻梦，不断的找自己。而归途尚早，还有北岳的恒山静待我去攀登。我怅望华山，难说再见！

每一次旅行都是一次纸短情长的告白，言不尽的爱意在没有尽头的世界里浪荡，直至遇见你，我梦笔生花的笔锋才能写出葳蕤的思念，慰藉着无数的孤旅。

我爱你，西岳的华山！

图集：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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